常在網路上看到訕笑超譯的評論,但我覺得,超譯是最棒的寫作形式。
前陣子看了動畫《強風吹拂》,發現隱含很多存在主義精神,對哲學毫無研究的我,想多認識存在主義。我選了比較多人推薦的入門書《存在主義咖啡館》。
結果⋯⋯根本看不懂。多次睡著不說,眼睛只是掃過書上的字,卻和大腦斷了線,這些字完全沒有進到我的腦裡。
後來我想,那選一本比較故事性的《薛西佛斯的神話》好了(好,是我誤解了這本書)。我實在讀不下去,卡繆根本在喃喃自語,一個段落竟然長達 500 字,一個章節有 20 幾個段落,現代人哪看得下去啊?
如果你對字數沒什麼概念,當你看到這邊時,大概 250 字。你能想像這篇文不分段,全部無縫黏在一起嗎?
直到我讀了超譯到不行的《當失戀的我遇上尼采》,才得以「親近」存在主義。日本人真是超譯高手,這本書以女高中生和哲學家的對話,融合現代的生活場景,例如京都、手遊、女僕酒吧(?!),淺白好懂,很類似《被討厭的勇氣》。
我終於打開一點點存在主義的門縫了。
你能說超譯爛透了嗎?
學識淵博,不代表懂得寫作
我大學念廣告,系上常常找業界很厲害的老師來開課,但這些課常常是雷聲大、雨點小,一開始選課人數踴躍,到學期中只剩小貓兩三隻,蹺課的蹺課、棄修的棄修 —— 因為老師教得太爛了!
在業界很厲害,不代表很會教課。同理,學識淵博,不代表很會寫作,或者說,他們不懂現代人的閱讀習慣。
現代人的注意力太短了。為了抓住讀者的注意力,所有文案書、寫作書都強調,寫作者是讀者的心靈導演,心裡導演最重要的工作,是「在讀者的腦中建構場景」。
因此,文字越簡單越好、場景越具體越好,多用動詞、名詞,少用形容詞。美國知名的文案大師惠特曼就說,世上最好的文案,應該使用小學五年級的文字程度;香港寫作教練陳立飛也說,寫作應該和說話一樣,一句話不超過 10 個字。
如果你去聽得到的音頻課,你會發現所有課程都遵循這個原則:建構大量場景、借用物體比喻,讓你用聽的,就能想像自己是一顆汪洋中的乒乓球。(這是和菜頭在《成年人修煉手冊》課程中,描述迷惘的狀態)
然而,奠定存在主義基礎的哲學家,活躍於二戰年代,那時候沒有「讀者體驗」的概念,常常一口氣把想法全吐在稿裡,讀者的眼睛一點喘息空間都沒有,讀到快窒息;
再加上,當時連電視機都還沒問世,《存在主義咖啡館》雖然已經盡力描述具體生活場景,但還是離我太遠了,電報⋯⋯這是什麼?篝火⋯⋯那是什麼?
當一本書不斷讓你產生「那啥?」的疑惑,又因為眼睛資訊超載,而頻頻打哈欠,如果你還不棄坑這本書,要麼你時間太多,要麼你缺乏睡眠。
別把知識關在象牙塔
雖然我喜歡超譯的書,但我認為,無論是作者或讀者,都必須對超譯負起責任。
超譯者的責任,是在把知識變得好消化的同時,不曲解原著、不違背作者的精神;
讀者的責任,則是永遠對手上的書抱持懷疑,不要全盤接受,隨時在心中保留一個空的房間,讓更正確的知識,可以隨時裝進腦袋裡。
雖然《當失戀的我遇上尼采》讓我得以理解一點存在主義,但我知道這本書講的只是皮毛,未來一定會讀更多深入的書,甚至原著,來修正我對存在主義的理解。
「我建議以後哲學系一定要加開『超譯』的學分,而且起碼要修個兩三年,有人過不了就死當!」部落格 Wondero 在吐槽超譯的文章裡這麼說。
雖然是嘲諷,但我覺得他說得超級對。知識不應被少數人佔有,如果知識很有價值,就更該轉化成更適合現代人的營養,讓更多人消化吸收,不是嗎?
如果擁有知識的人,不屑提升知識的可親近性,反而把知識關在象牙塔,然後嘲笑塔外的人無知,來凸顯自己的稀有性,這和資本主義的剝削有什麼不一樣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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